明明是假的，為什么洋蔥新聞還這么受歡迎？

今天的新聞有： 

梅西宣布解除與大巴黎的新合約，重返巴薩； 

迪士尼正在爭取開啟與網飛的談判事務，計劃于2022年底收購該流媒體巨頭； 

…… 

這些聽起來有點 匪夷所 思 的新聞都不是真的，但 它們有一個統一的稱謂 ——洋蔥新聞。 在網上沖浪時，人們可能時不時就能碰到幾條 洋蔥新聞，主要內容是一些結合熱點時事的諷刺或夸張敘事。 

事實上，洋蔥新聞最早起源于一家同名的媒體——The Onion。這 是一個以提供“諷刺新聞”聞名的組織機構，擁有專業的編輯、記者、主播等工作人員，他們模仿專業的新聞機構，報道風格諷刺、幽默，在世界范圍內都受到人們的廣泛歡迎。 

但 如今， 洋蔥新聞已經成為那些真假難辨、具有幽默感或諷刺性的資訊信息的代名詞，很多創作者或信息傳播機構生產和傳播洋蔥新聞，以達到批判或娛樂的目的。 

本期全媒派（ID：quanmeipai）將從洋蔥新聞的歷史與現狀出發，和您一起探討洋蔥新聞與純粹的假新聞之間的異同，以及洋蔥新聞受到歡迎的原因。

洋蔥新聞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988年。 

那時，美國“嬰兒潮一代”成年甚至步入中年，代際更替也讓新的青年文化登上歷史舞臺，年輕人愈發追求自我表達。此外，公眾、媒體與政府之間的信任關系也發生了改變，動蕩不安的世界格局與漫天飛舞的小道消息也讓美國民眾降低了對政府與新聞界的信任感。 

在這樣的背景下，兩位來自于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的大三學生創辦了這份名為“洋蔥新聞”的寢室諷刺小報，報紙內容風趣幽默又充滿辛辣諷刺，迅速實現了商業化——得到了披薩店老板的贊助。 

1989年，Scott Dikkers買下了整個報紙，并在1996年開始運營洋蔥新聞的網站；到2007年ONN（洋蔥新聞網）正式上線，該網站模仿CNN實現24小時不間斷的滾動新聞播報，成為了洋蔥新聞傳播的重要陣地；2008年，洋蔥新聞甚至通過DVD發售了《洋蔥電影》（The Onion Movie）。 

目前，洋蔥新聞網的月訪問量達750萬人次，其Facebook主頁已收獲630萬個點贊，Twitter帳號也擁有超過千萬的粉絲。 洋蔥新聞不僅擁有ONN，同時也具備強大的社交媒體矩陣、周邊購物商城等一系列配套設施。 

洋蔥新聞在2008年開通了twitter賬號，目前粉絲破千萬。圖片來源：Twitter@The Onion 

過去幾十年，這股洋蔥味的旋風也吹向了世界各地。對于多數用戶而言，洋蔥新聞不再指向某個單一的新聞組織或媒體品牌，而是成為信息傳播領域中一種重要的文化現象或傳播行為。 

例如，來自愛爾蘭的Waterford Whispers News用充滿臟話與詛咒的新聞標題吸引了很多讀者，這個洋蔥新聞網站不僅發布本地新聞與環球新聞，同時還推出“歷史上的今天”來借古諷今。 

英國最暢銷的新聞時事雜志之一Private Eye以辛辣諷刺著稱，無論是新聞業同行還是政府高官都在它的吐槽射程之內，2016年曾創下周均25萬份的銷售記錄。 

El Jueves是一份西班牙語的諷刺刊物，會刊登針對當日新聞的諷刺漫畫，更有意思的是這份名為星期四（“El Jueves”是西班牙語的星期四）的刊物卻是每周三出版的。 

El Jueves每日都會推出諷刺漫畫。圖片來源：El Jueves官網 

此外，印度的Faking News、加拿大的The Beaverton都是當地具有較高影響力的洋蔥新聞媒體。 

在中國，洋蔥新聞也伴隨著互聯網的興起而逐漸走進大眾視野，目前在新浪微博上#洋蔥新聞#的話題討論量超過8千萬，一些微博帳號如@洋蔥故事會等也以洋蔥新聞作為內容特色，部分高校也誕生了校園洋蔥新聞媒體或策劃，例如 旨在尋找十個清華園里普通個體的“華清大學特普通獎學金”的洋蔥新聞就 曾經 風靡社交媒體。 

該新聞走紅后有同學制作了答辯網頁供大家報名參與。圖片來源：華清大學特普通獎學金答辯網頁https://closed.social/ordinary/ 

洋蔥新聞一般是以真實事件為藍本進行虛構加工的內容，那么洋蔥新聞是不是就等同于假新聞呢？這也是很多人的疑問。 

廣義上講，洋蔥新聞確實是假新聞。

洋蔥新聞嚴格按照傳統新聞的形式來呈現內容，它的所有新聞都按照專業媒體的新聞體例去報道，同時洋蔥新聞網也會像其他的新聞門戶網站一樣按照政治、經濟、文化等標準區分板塊，從外觀上看，甚至無法分清楚洋蔥新聞網與傳統新聞網站的差異。 

在內容上，洋蔥新聞以真實事件為藍本去改寫或者編造故事，所報道的內容與消息來源都未經核實，與非虛構相對，虛構才是洋蔥新聞的賣點。但新聞專業主義中，真實性是最為重要的要素之一，洋蔥新聞從本源上就違背了這一點。 

洋蔥新聞也很善于給新聞人物貼主觀標簽，充分呈現新聞的意見偏向性，于是，兩極化的表達在美國的政治類洋蔥新聞中屢見不鮮且頗受歡迎。 

編輯往往先給洋蔥新聞定一個聳人聽聞的標題，再基于標題內容編造故事。 這樣處理的效果是，洋蔥新聞也有可能會對受眾的信息判斷造成一定的障礙或誤導，甚至可以“欺騙”受眾，令其信以為真。 

就像有的人喜歡在愚人節惡搞朋友一樣，盡管大部分虛假信息一看就是在搞笑或娛樂，但總會有一些引發烏龍事件。 

圖片來源：公眾號提供 

因此，洋蔥新聞的內容的確多是虛構或半虛構的，其真實性經不起推敲。 

但如果從狹義上講，直接將洋蔥新聞劃分到假新聞一欄，又會發現二者還是存在一些差異。

來自德國馬克斯·普朗克信息研究所的Zannettou等學者把假消息分為八種類型： 

假新聞、假宣傳、陰謀論、惡作劇、極端片面或具有偏見的故事、謠言、誘導式標題以及諷刺新聞。

Zannettou把洋蔥新聞作為諷刺新聞的代表，認為洋蔥新聞包含了大量諷刺與幽默的故事，相對更為溫和，與捏造事實損害特定群體利益的假新聞相比還是有所不同。 

明確告知用戶所發布內容為假新聞。圖片來源：微博@洋蔥編委會 

從新聞發布的目的看，學者Pedia Kiwi認為假新聞是一種惡意傳播錯誤信息的方式，而洋蔥新聞往往更多出于諷刺目的，且會明確標注自己“假”新聞的屬性以防止讀者產生誤解。

洋蔥新聞的主編Dikker也表示從來沒有過誤導公眾的企圖，他也呼吁人們不應把洋蔥新聞與假新聞相提并論。 

綜合來看，在不同情境中， 洋蔥新聞與假新聞的相似度是 不同的。當它越過了新聞倫理底線，對受眾造成了切實的煽動和誤導，那么它和假新聞也沒有太大區別了；但當它僅僅是在發揮批判或娛樂的功能，且明確提示了受眾其為虛構，則不能與我們當下所理解的假新聞直接劃等號了。 

洋蔥新聞風靡全球30多年，為何依然經久不衰且愈發活躍呢？ 

首先，人們普遍認為洋蔥新聞是一種對主流文化的消解，看完洋蔥新聞后的捧腹大笑，也是一種對精英主義的顛覆。

大眾文化學者費斯克曾表示這是一種“帶有懷疑性質的笑聲，這種笑聲提供了疑惑的快樂和未上當受騙的快樂。” 

洋蔥新聞也鼓勵受眾參與到新聞生產之中，不少受眾會樂意提供素材或是親自編寫。通過辛辣的諷刺與幽默的話語，洋蔥新聞讓新聞專業主義附上了一層后現代的薄紗。 

圖片來源：公眾號提供 

其次，洋蔥新聞契合了受眾的情緒需求。洋蔥新聞采用了極具情緒煽動力的主觀表達，相較于強調客觀理性的主流媒體，直接、夸張的情感輸出更能夠滿足大眾群體的情緒表達訴求。 

浙江傳媒學院的李欣教授對涉及2016年美國大選的洋蔥新聞進行研究發現，洋蔥新聞是借助精英話語架構來表達草根文化價值訴求，通過與受眾共用一套對等的價值體系，來完成對這部分受眾“客觀世界”的建構。 

此外，具有極高的娛樂功能也是洋蔥新聞大受歡迎的重要原因。對于洋蔥新聞的發源地美國而言，消解嚴肅、惡搞權威似乎已經形成了一種文化，同時也符合年輕人的閱讀口味，茶余飯后的一則洋蔥新聞可能會成為讀者一整天的快樂源泉。 

惡搞文化在全球范圍內的蔓延也在助推著洋蔥新聞的發展，相較于制作成本更高的惡搞視頻或表情包，簡單易懂的洋蔥新聞也更容易讓年輕人們上手。 

圖片來源：公眾號提供

總體而言，洋蔥新聞提供了一個有效的諷刺現實和娛樂大眾的方式，同時，洋蔥新聞也在使用主流的新聞報道框架，輸出著草根階級的情感與態度。 

當然，愈發活躍的洋蔥新聞在整個內容市場似乎很難成為主流。一方面它依然是虛假信息的集合，偶爾會以假亂真，引發不必要的信息騷亂，甚至給當事人造成困擾。 

另一方面，如果將新聞過度娛樂化，會消解其中的嚴肅內涵，對于媒體公信力與社會輿論環境也會造成一定程度的負面影響。因而，洋蔥新聞的倫理邊界以及報道尺度還有待更多地討論與研究。 

參考鏈接： 

1.https://www.smh.com.au/entertainment/the-onion-inside-the-biggest-fake-news-outlet-in-the-world-20170822-gy1chg.html

2.https://www.makeuseof.com/tag/faux-news-alert-best-websites-for-fake-news-satire/

3.https://libguides.reynolds.edu/c.php?g=595619&p=4120643

4.https://www.wpr.org/founding-editor-onion-satirical-newspaper-shouldnt-be-compared-fake-news.

5.https://www.theonion.com/

6.Zannettou S , Sirivianos M , Blackburn J , et al. The Web of False Information: Rumors, Fake News, Hoaxes, Clickbait, and Various Other Shenanigans[J]. Journal of Data and Information Quality, 2018, 11(3).

7.Kiwi P. What is... Fake News?[M]. Jovian Press, 2018.

8.程征, 趙成新. 從一份諷刺周報到強大的多媒體平臺——美國《洋蔥》成長錄[J]. 中國記者, 2008, 07(7):80-80.

9.約翰·費斯克. 理解大眾文化[M]. 中央編譯出版社, 2006.

10.李欣, 王冬曉. 另類的媒介建構——對"洋蔥新聞"2016美國大選報道的話語分析[J]. 新聞記者, 2018, 000(002):66-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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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周偉. 美國的惡搞新聞文化--以"洋蔥"新聞為例[J]. 今傳媒（學術版）, 2012, 000(002):150-151.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全媒派”（ID：quanmeipai），作者：otizhang，36氪經授權發布。